从乔丹案看姓名权的保护

从乔丹案看姓名权的保护

【中文关键字】Michael Jordan；乔丹；姓名权；商标权

　　一、Michael Jordan与乔丹体育的确没关系

Michael Jordan，迈克尔·乔丹，篮球飞人，上世纪80、90年代的传奇人物，连我这个不看篮球的人，也听说过他的大名。他，应该是80后之前几代人的记忆。公开媒体对他的报道，最早始于1985年。

　　乔丹体育股份有限公司，这家起源于1984年的福建晋江企业，将“乔丹”注册为商标，借着Michael Jordan的大势，发展壮大。不管乔丹体育如何否认，其利用Michael Jordan的影响力这一点，明眼人一看便知。

　　运动员的运动生涯是短暂的，伴随着Michael Jordan的退役，其渐渐淡出了公众的视线，成为记忆。虽然也曾复出，但因难续辉煌，匆匆再次退役。

　　二、“乔丹”，是几代人的回忆，还是一代人的品牌

Michael Jordan的退役并没有阻碍乔丹体育的发展。虽说乔丹体育在创立品牌之初借助了Michael Jordan的声誉，但其在Michael Jordan退役之后的发展，的的确确是自身努力经营的成果。而其取得长足的发展，也确确实实是在后期。一个品牌的发展，光有一个美好的寓意或者动听的故事是不行的，良好的经营才是关键。 “姚明”、“易建联” 也注册成了商标，但现在让你把他打造成知名品牌，没有持续的宣传、经营，单靠球员个人的影响力，不可能成功。最高人民法院夸大了Michael Jordan在乔丹体育发展过程中的作用，甚至把他看成一种具有绝对影响力的作用，似乎是法律书生不懂商业经营的必然结果，是象牙塔里的自说自话。

　　谁的记忆里还有Michael Jordan?谁会买乔丹体育出品的“乔丹”服饰？

80年代及之前生人的人，难免还留存着对Michael Jordan的回忆，当这几代人看到“乔丹”品牌时，难免会将其同Michael Jordan相联系，当然也不可避免的会认为“乔丹”品牌与Michael Jordan先生具有某种天然的联系。然而，这几代人有多少人在穿“乔丹”呢？乔丹体育的消费者，实际上是90后居多，而90后，我真不知道又有几个人了解这个已经过了气的大叔。买“乔丹”品牌，穿“乔丹”品牌的人，他们脑子里就仅仅知道这是个品牌，而不会去想这个品牌跟谁有关系。你让90后、00后去联想当年叱咤体坛、如今老当益壮的李宁先生，他们也会不屑一顾。法律审判要真正理论联系实际，而不能在空中楼阁之中虚无缥缈般的照本宣科。

　　三、Michael Jordan，这个老男人，为什么在2012年跑到中国来宣示他的姓名权

Michael Jordan将他的姓名许可给耐克公司使用，耐克公司开发了“Air Jordan”。作为耐克公司的竞争对手，虽然乔丹体育远没有耐克那么强大，然而，乔丹体育的崛起，无疑对耐克是有影响的，而这个影响，主要是对“Air Jordan”这个品牌的影响。

　　乔丹体育2002年就注册了“乔丹”品牌，而Michael Jordan为什么选择在2012年对乔丹体育发起全面战争呢！先介绍一下这个全面的战争：2012年，Michael Jordan对乔丹体育78件商标提出撤销申请，主要理由就是“乔丹”品牌侵害了他的姓名权。

　　是否侵害姓名权，在此暂且不予讨论，而Michael Jordan这个时间节点选择，耐人寻味。

2011年，乔丹体育IPO通过发审会，计划于2012年3月上市，而Michael Jordan，在2012年2月，提出了撤销乔丹体育78件商标的申请。乔丹体育上市被搁浅，而其再次通过发审会，是在今年的3月，此时，乔丹体育的68件商标经过最高人民法院的再审裁定，维持注册。另外10件商标，今天宣判，3件被撤销，7件维持注册。Michael Jordan提出撤销乔丹体育78件商标，最后的结果是撤销了3件。

　　我曾经看过商评委一位审查员的文章，标题是：谁给Michael Jordan宣讲的商标法。

　　按照商标法的规定，姓名权的保护时限是5年。也就是说，必须在商标注册5年内提出。最高人民法院维持注册的68件商标，均超过了5年期间。而提审的10件商标，是在5年之内。商标业务领域的傻子都知道的法律规定，Michael Jordan不知道？他可能确实不知道，但他强大的法律团队应该知道，耐克应该知道。

　　赶在乔丹体育上市之前发动维权，我肤浅的认为，这不是什么姓名权的保护，这是商战的手段，是恶意竞争，而这个恶意竞争的当事人，也不是Michael Jordan，是谁，你猜？我不好这么赤裸裸的揭开这个虚伪的面纱。

　　四、乔丹不是中国公民，最高院反复援引《民法通则》，是判决的硬伤

　　《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》第三十三条规定：“凡具有中华人民共和国国籍的人都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。”，因此，“公民”在我国的含义，当然是指具有中华人民共和国国籍的人。 

　　《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通则》第八条规定：“在中华人民共和国领域内的民事活动，适用中华人民共和国法律，法律另有规定的除外。本法关于公民的规定，适用于在中华人民共和国领域内的外国人、无国籍人，法律另有规定的除外。”

　　最高人民法院在判决书中反复援引的是《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通则》第九十九条“公民享有姓名权，有权决定、使用和依照规定改变自己的姓名，禁止他人干涉、盗用、假冒。”

　　首先，Michael Jordan并非《民法通则》第九十九条规定的公民。最高法院也提到Michael Jordan是美国公民，但根据《民法通则》第八条的文意，美国公民是否可以直接援引《民法通则》第九十九条？是否有必要进一步深入的阐述对等原则，即美国法律对中国姓名权的保护问题。由于没有进行深入研究，暂且不对此发表肯定性的结论意见。

　　其次，姓名权的保护是否是绝对的？在商标法领域，姓名权保护的初衷，在于保护姓名背后所凝聚的商业价值和商业利益，同时保护消费者基于对姓名的信赖而对相应品牌的选择。但这种权利的保护，不应该是绝对的。当出现另外一种权利，尤其是另外一种权利明显强于姓名权的情况下，两权相害取其轻，两权相利取其重。“乔丹”在Michael Jordan之外，已然成为一个品牌的代名词。“乔丹”这一品牌，虽在创立之初，与Michael Jordan具有天然的联系，但随着“乔丹”体育的发展以及Michael Jordan的暮气，这种联系越来越弱。时至今日，选择“乔丹”品牌，与Michael Jordan没有任何关系。“乔丹”品牌固然的与乔丹体育联系到了一起，而此时，再去保护这个过气老男人的姓名权，显然已没有必要。我们从西方学习了那么多谚语，尤其是“法律不保护躺在权利上睡觉的人”，哪里去了？

　　五、最高法院仅仅是表明了一个态度

1、姓名权要保护，并且理清了保护范围和保护要件。 

2、不良影响条款、其他欺骗手段条款不要乱用。如果仅仅损害特定民事权益，不要用不良影响条款以及其他欺骗手段条款进行规制。

3、诚实信用，经营之本。

【作者简介】刘东海，北京市长安律师事务所律师、合伙人。

【写作时间】2016年